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食品涨价不是通胀吗?
 
傅勇/文
 

中国的通胀周期主要是食品价格周期,如何看待并解释食品价格走高成为当前相关讨论的关键之处。不少看法认为,食品价格上涨主要是供给减少、国际市场波动或者劳动力成本上升等供给面因素推动的。然而,故事的另一面,并且可能更重要的一面是,食品价格上涨主要是因为需求面的扩张。如此一来,相关政策建议将大相径庭。

数据显示,在2000 年以来的大部分时间里,食品价格波动对CPI 贡献率超过70%,每一次通胀,都离不开食品价格上涨。比如,2004年食品对CPI影响程度为76%,2007年为82%,2008年为86%。食品价格对物价走势影响巨大,源于两方面原因。一是,食品在CPI各部分中的权重最大。二是,食品价格波动明显大于非食品价格波动。上世纪80年代,食品占CPI的权重为60%左右,目前下降到33%左右,过去30年食品类权重下降了一半左右。也就是说,食品占CPI的权重大概为三分之一,但却贡献了四分之三左右的通胀变化。这中间的差别就是食品价格以更大的幅度上涨的结果。

那么,如何看待食品价格推动的物价上升呢?有学者认为,国外央行主要关心扣除食品价格和能源价格的核心CPI,而从核心CPI的角度,中国当前不存在明显物价上升。这实际上是建议,政策面(主要是货币当局)应忽视当前这种主要由食品价格推动的物价上涨。理由是,食品(包括能源)价格波动太大,而且这种波动主要是受到供给面的影响,特别是天气和国际市场的影响很大。对于调控这些供给面的冲击,货币政策无能为力。如果肉价上涨是由蓝耳病引起的,收紧货币就没什么用。

值得强调的是,对于主张关注CPI的建议需要关注几点国情差别。首先,数据显示,国内食品价格和国际市场关系并不明显。中国一直强调食品供给安全,并注意减少食品价格跟随国际市场的过度波动,国内食品价格波动明显小于国际市场。因而,波动过大这个理由在中国并没有在发达国家那样充分。其次,食品在中国家庭的支出中占有较大比重,食品价格上涨的影响更大,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就是通货膨胀。最后,中国当前的食品价格上涨并没有遭受明显供给下降的冲击。近两年中国的粮食供给维持在历史高位,猪肉供给的保障也明显好于2003-2004年的“猪通胀”。因而,很难从供给面解释食品价格上涨。

在供给的角度,劳动力成本的上升是一个更为合理的解释。2004年来,中国的用工成本上升明显,不仅如此,农村人均收入因“新农村建设”、转移支付的增加、以及粮价相当于一般商品更快的上升等因素,增加较快,这些都增加了食品生产的人工成本。劳动力供给和用工成本的上升的确可以解释食品价格上升的一部分,但这不应该是故事的全部。食品价格上涨历来是通胀的主要推手,在1980年代和1990年代均是如此,而在这些时侯中国存在着大量的剩余劳动力。

相比而言,笔者认为,需求面的因素更加重要。食品供给弹性更小,而且食品不能长期储存,因此,当出现食品需求压力,而供给不能迅速增加时,食品价格上升的压力将会增加。发达经济体中食品价格上涨的研究成果可能不适用于发展中国家。发展中国家的食品支出弹性明显较高,即随着水平水平的提升,家庭用在食品支出上的比重增加明显更快。此外,与发达经济体相比,食品在中支出中的比重也更高。最后,重要的是,中国对高品质食品,包括肉类、家禽和奶制品的需求一直持续增长。也就是说,虽然中国家庭的恩格尔系数有所下降,但用在食品上的支出一直都是增长的,并且对食品的质量提出了更高的要求。

从这个角度说,中国食品价格的上涨,应该看作是总需求扩张的重要部分,也应该纳入到总需求的管理中。在香港金融管理局的学者实证研究了中国食品价格通胀的决定因素,发现相比食品供给的下降和劳动力成本的上升,需求扩张是食品价格更重要的原因。

对于食品价格上涨而言,与食品部门总需求扩张本身的因素,如我们上面提到的,也有社会总需求扩张的因素。由于食品供应的弹性较小,总需求扩张的压力会更多地向食品部门倾斜,导致食品价格出现更快的上涨。总需求的扩张主要分为两部分,一是产出缺口缩小甚至为负,也就是实际产出接近甚至超过潜在产出;二是货币供应超过名义GDP的增长。这两个方面,在当前的食品价格上升中都有体现。

因而,我们不能简单地从供给面了解释食品价格的上涨,认为货币政策应该忽视,或者认为货币政策无能为力。中国在很多方面都与发达经济体有所不同,这些不同不仅意味着食品价格对家庭和经济运行更为重要,还决定了食品价格上涨更多地来自需求面的影响。

宏观调控尤其是货币政策,调控的是总需求,对供给面无直接影响。因而,如果食品价格上涨主要是需求推动的,那么货币政策从适度宽松向稳健的转变不仅必要,而且也能够发挥关键作用。一段时间一来,央行上调了存款准备金率、利率,并适度增加了人民币汇率弹性,最近又上调了再贴现率和再贷款率,2011年的货币信贷增速也将有所放缓。这些政策控制食品价格型通胀的应有之举。

笔者还注意到,有学者将当前的政策调控,与2008年上半年相提并论,并担心可能会有过度紧缩的风险。这一观点也要小心对待。2007-2008年上半年,我国出现了1990年代中期以来最大的物价上涨压力,当时宏观调控收紧的力度很大。但到了2008年9月雷曼兄弟破产之后,我国经济增长和物价突然掉头向下,宏观政策也就出现了转向。这种急剧变化是罕见的。

当前欧洲和美国地方政府的财务状况仍面临很大困难,这将会是2011年经济金融领域中的一大不确定性的。加之国内经济结构调整力度的加大,中国经济增长会略有下降压力,但现在尚看不到大的风险。对于这个小的下滑压力,财政政策和产业政策会更加得心应手。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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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勇

傅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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经济学博士,毕业于复旦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(CCES),现在上海从事宏观经济金融领域的研究工作。学术论文见于《经济研究》、《金融研究》、《管理世界》、《世界经济》、《财贸经济》、《经济学家》、《经济社会体制比较》等期刊,多篇论文被《新华文摘》、《人大复印资料》全载,担任《经济研究》、《世界经济文汇》、《南方经济》等杂志匿名审稿人,《上海金融》杂志特约评论员;上海金融法制学会会员;经济随笔短论见于《光明日报》、《解放日报》、《文汇报》等党政要刊及主要财经媒体,在《上海证券报》、《第一财经日报》、《中国经营报》等处担任专栏作者。本博客文字除明确注明转载外,均为个人观点,也仅为个人观点。 msn: fuy214@msn.com;email: fuyong214@yahoo.com.c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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